每日一茷
没有经过审视的人生,是不值得过的。
——苏格拉底
东岳西戎枣花香连日心绪无着,好友龙哥清晨相约,赴蒲县东岳庙一游。萌生此念,缘于其兄所言庙中佳联“伐吾山林吾无语,伤汝性命汝难逃”。龙哥因联出游欲探究竟,余偷得浮生半日闲,欣然同往。蒲县有座东岳庙,素而闻之。
早年求学平阳,同窗冯君语及其家乡东岳庙诸事,心驰神往而迄今未行。龙哥邀约,正好一了夙愿。途中匆忙给蒲县文友联系,对方在外地学习,但仍热情予以妥善安排。吾等不速之客,享宾至如归礼遇,心有戚戚,惶恐莫名。入蒲县界,经黑龙关,过某村,路侧标有“西戎故居”字样。
虽然标示从车外一闪而过,但有个念头却在心底扎了根:此番蒲县行,拜谒西戎当为题中之义。出行之始,只奔东岳庙而来;半途生念,才向西戎老致敬。前辈当无怪后学的昏聩和失礼吧?于是给同行者游说,西戎乃山西文坛大家,山药蛋派主将,“西李马胡孙”中唯一生身晋南者,当今诸多三晋文学名家均蒙其沾溉,吾等好文习墨者岂可过门而不入?众以为是,约定返程必当拜谒。
东岳西戎枣花香午时甫过,山行抵庙。东岳庙在蒲县城东的柏山之巅,故俗称柏山寺,是传说中东岳泰山大帝黄飞虎的行宫。庙宇坐北朝南,以行宫大殿为中心,形成一个主次分明、左右对称的建筑群。不知是否因“伐吾山林吾无语,伤汝性命汝难逃”联语的灵验,登顶四顾,林木茂盛。松柏吐翠,郁郁葱葱,山风习习,天蓝云轻,恍然仙境。导游细与解说,东岳大帝的祖庭在泰山岱庙,多年前我是去过的,有拙著《泰山顶上去看云》为主打文章的书册为证。仰望盘踞庙堂的一对(或曰同根)古楸树,悄然钟情。相传此树生于唐贞观年间,有一千五百年树龄。抚摸其中空而嶙峋的树干,不由感叹岁月的沧桑。千年而不死,树之生命力可谓旺也。赞美生的同时,我们也不得不直面死。神龟虽寿,犹有竟时。东岳庙后半部之狰狞造设,同行者或有惧色,我谑之曰:心无愧行无玷,来去自在,有何惧哉?
东岳西戎枣花香漫行东岳庙,无着思绪似乎有了着落。真的有另一个世界让亡者存身?所谓的前世,可以转化为今生?而今生也是为来世苦修?三生三世并非全然为梦?故去的亲人,应该有个栖身之所的。去岁家父远行,同窗冯君好生相慰:有儿女尽孝如此,为父者定含笑于九泉。父亲,之前的祖母,祖父,外祖母,外祖父……更久远的列祖列宗,正团聚一堂,其乐融融。他们永恒的魂魄佑庇尘世,才有了后辈的繁衍生息,安享天伦。头上三尺有神灵,我信;东岳浮云化鲁生,诚然。
如果说东岳庙宇能够助人参透生死,那么西戎故居则可帮你救赎心灵。在漫长的人生苦旅中,文学可以起到镇痛剂的作用。与马烽合著《吕梁英雄传》,领军山西文坛一个时代,西戎先生居功至伟。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,西戎到过曲沃,见到相关合影,惜乎未逢。我与先生的弟子们多有过从,但先生留给我的只是一袭洒脱的背影。这回我来拜望,看似阴差阳错的不经意,可冥冥之中,莫非您正虚掩柴扉深情召唤?
蒲县化乐乡西坡村,乡已并入黑龙关镇,村舍也早已修葺簇新。友善的白犬绕舍迎迓远客,白犬默默,故居内的吠声却十分热烈。管理故居的大姐,乃西戎本家孙辈,打开院门,把欢声吠叫的狗儿拴牢,才请我们进得院来。“吾本山里娃,竟然成作家;文坛山药蛋,也算一枝花”,西戎墨宝,赫然在壁。左厢展馆的门锁久拧不开,坏了,钥匙断在锁孔,好在龙哥手高,三下两下鼓捣出断片,又拿备用钥匙开了门,熟悉而亲切的文学气息,如山风徐徐,扑面而来……东岳西戎枣花香
与先生合影的作家张石山,当年英姿飒爽的小青年,而今已步入古稀;写出《草木篇》的流沙河,俯身先生,原本也是席府门徒。韩石山周宗奇成一等一干人等,受教先生;赵树理之后,“西李马胡孙”为代表的山药蛋派风行一时。“人民生活,文艺之源”,西戎先生书就的条幅,将给后学者永久的启迪。
东厢房是一排窑洞,四壁名家笔墨,屋内有炕有农具,依稀旧时场景。展板上有关人民作家西戎先生的生平文字,出自市作协主席张行健之手。行健老师曾为我的散文集作序,扶掖后学无私说项,感激铭心。蒲县也是行健老师早年从教之地,这块灵秀的土地,一定赐予了他丰富而鲜活的文学滋养。
故居院内,有山楂和枣树。山楂已结满密密的果儿,而枣树正碎花吐芳。枣花儿的香气十分浓郁,把西戎先生的笔迹“也算一枝花”濡染得活色生香。
西戎先生1922年生人,与我的祖父祖母同庚。祖父先于西戎两年而故,祖母晚于西戎十年后亡。蒲县之行,拜东岳庙感生死之大也,谒西戎故居念文学之功用。余生年半百,拜岱庙所赐,一册小书行世,虽于世苦无寸功之建,然思及平生所承厚爱,一息尚存,敢言弃乎?
东岳松柏翠,西戎枣花香。爇香东岳,天地之大也,惟以诚敬;抱愧西戎,珊珊我迟来,寸心耿耿。巍巍东岳,壮哉西戎!西坡村那树枣花清香飘逸,一如我故园西墙下的枣树,花儿细碎,气清乾坤。
2019.6.23午时,夏至后,晋都一隅
枸杞寄语
涅槃阙词,允我于冰冻三尺之下,任相思静水流深,夜又更深时,幽问帘外风,何人剪影,慰我薄凉?
作者简介
名家名作作者简介:赵化鲁,自号豆木轩主人, 山西作协会员,山西诗词学会会员,中国诗歌学会会员,中国名博沙龙成员。文字见诸《光明日报》《新华每日电讯》《中国文化报》《中国诗人报》《山西日报》《太原日报》《山西文学》《文学报》《侨报》(美国)《语文报》等海内外报章,诗文入选国务院新闻办、中国诗歌学会、山西省作协等权威部门编选的多种选本,著有散文集《泰山顶上去看云》(山西出版传媒集团),该书获市”五个一工程”文艺作品奖,并入围全国首届浩然文学奖。